希伯来文专有名词处于附属形位置？

Gary Practico 和 Van Pelt 的《圣经希伯来文初阶》第 101 页这样讲：

请记住一个名词在以下三个情况下，是被视为限定的：（1）如果它有定冠词，如同 הַמַּלְכָּה（这位王后）；（2）如果它有人称代名词字尾，如同 סוּסוֹ （他的马）；或者（3）如果它是一个专有名词，如同 שְׁמוּאֵל （撒母耳）。

当然，还有一种情况下，名词也可以是限定的。本书在同一页前面已经提到，在一个附属组合词中，

如果绝对形名词是限定的，附属组合词就是限定的；如果绝对形名词是非限定的，附属组合词则是非限定的。

另外，在同一页刚开始，作者就提到：

在一个附属组合词中，只有一个绝对形名词，并且这个绝对形名词总是在此链串中的最后一个名词。

根据以上说法，那么专有名词不应该出现在附属状态。

但是，希伯来文圣经似乎有几处出现了例外，专有名词看起来好像是出现在了附属位置。一个最常见的例子就是 יְהוָה צְבָאוֹת （万军之耶和华）。这个附属组合词在希伯来文圣经中共出现 259 次，可算是极其常见。

专有名词怎么可能出现在附属形的位置呢？

所以，有些学者尝试用这个结构来解释 יהוה （耶和华）这个名字的来源。他们说这个名字应该是一个动词，来自 היה （存在），是 Hiphil 字干，意思是”使得……存在”，即”创造”。所以，”万军之耶和华”其实意思是”他创造万军”。

这个解释看起来很有道理，其实是错误的。这其实是一个伪附属组合词。它是一个缩写，其原形应该是 יְהוָה אֱלֹהֵי צְבָאוֹת （耶和华万军之神）。这个原形在旧约圣经中一共出现 19 次（比如撒下 5:10；王上 19:10）。

撒下 5:10

‏וַיֵּלֶךְ דָּוִד הָלוֹךְ וְגָדוֹל וַיהוָה אֱלֹהֵי צְבָאוֹת עִמּוֹ׃ פ

大卫日见强盛，因为耶和华―万军之　神与他同在。

 

王上 19:10

‏וַיֹּאמֶר קַנֹּא קִנֵּאתִי לַיהוָה אֱלֹהֵי צְבָאוֹת כִּי־עָזְבוּ בְרִיתְךָ בְּנֵי יִשְׂרָאֵל אֶת־מִזְבְּחֹתֶיךָ הָרָסוּ וְאֶת־נְבִיאֶיךָ הָרְגוּ בֶחָרֶב וָאִוָּתֵר אֲנִי לְבַדִּי וַיְבַקְשׁוּ אֶת־נַפְשִׁי לְקַחְתָּהּ׃

他说：我为耶和华―万军之　神大发热心；因为以色列人背弃了你的约，毁坏了你的坛，用刀杀了你的先知，只剩下我一个人，他们还要寻索我的命。

 

יְהוָה （耶和华）和 אֱלֹהֵי （神）是同格，אֱלֹהֵי 处于附属形位置。这个组合词太常用了，他们干脆把中间的 אֱלֹהֵי 一词省略了。

还有一个比较奇怪的现象是：诗 59:6; 80:5, 8, 15, 20; 84:9 中出现了 אֱלֹהִים צְבָאוֹת。我们看到 אֱלֹהִים 并不是附属形，而是绝对形。所以，看起来似乎 אֱלֹהִים 和 צְבָאוֹת 是同格的。这可能是因为这几个地方 אֱלֹהִים 取代了 יְהוָה。

除了这几个例子，另外还有几个专有名词处于附属形位置的例子。比如创 11:28 中的 אוּר כַּשְׂדִּים （迦勒底的吾珥）、士 17:7 中的 בֵּית־לֶחֶם יְהוּדָה （犹大伯利恒）、赛 10:29 中的 גִּבְעַת שָׁאוּל （扫罗的基比亚[人]）等。

这些词也可以看作是中间省略了一个词，即 עִיר （城）。比如 אוּר כַּשְׂדִּים 的完整形式应该是 אוּר עִיר כַּשְׂדִּים （迦勒底城吾珥），בֵּית־לֶחֶם יְהוּדָה 的完整形式应该是 בֵּית־לֶחֶם עִיר יְהוּדָה （犹大城伯利恒）。这种结构的另外一种可能是，可能有多个同名的城，城的名称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已经不再是”专有”的了。所以，把它放在附属形的位置，用另一个处于绝对形的地名来限定它。伯利恒——哪个伯利恒？→ 犹大的伯利恒。

讲了这么多，其实希伯来文语法学家们早就把这个问题解释得很清楚了。Gesenius 的希伯来文语法书 §125.h 这样解释：

2. When nouns which the usage of the language always treats as proper names occasionally appear to be connected with a following genitive, this is really owing to an ellipse whereby the noun which really governs the genitive, i.e. the appellative idea contained in the proper name, is suppressed. So evidently in the case of יְהוָֹה צְבָאוֹת Yahweh (the God) of hosts; the fuller form יהוה אֱלֹהֵי צְבָאוֹת 2 S 5:10, &c., or יהוה אֱלֹהֵי הַצְּבָאוֹת Am 3:13, &c., is a secondary expansion of the original יְהוָֹה צְבָאוֹת; אֱלֹהִים צְבָאוֹת in Ps 59:6, 80:15, 20, 84:9 is due to the mechanical substitution of אֱלֹהִים for יהוה affected in the 2nd and part of the 3rd book of the Psalms. So also in geographical names such as אוּר כַּשְׂדִּים Ur (the city) of the Chaldees, Gn 11:28; אֲרַם נַֽהֲרַ֫יִם Aram (the region) of the two rivers; בֵּית לֶ֫חֶם יְהוּדָה Bethlehem (the city) of Judah; אָבֵל בֵּית מַֽעֲכָה 2 S 20:14, &c., to distinguish it from אָבֵל מַ֫יִם Abel by the water, 2 Ch 16:4; יָבֵישׁ גִּלְעָד 1 S 11:1, &c.; יַרְדֵּן יְרֵחוֹ Nu 22:1, 26:3, 63, &c.; on Ju 8:32 cf. § 128 c; צִיּוֹן קְדֹוֹשׁ יִשְׂרָאֵל the Zion of the Holy One of Israel, Is 60:14; but in 1 S 1:1 for צוֹפִים read צוּפִי a Zuphite. Some of these examples (cf. also Am 6:2) come very near to the actual construct state (cf. above, גִּבְעַת שָׁאוּל), since e.g. the addition of the genitive serves to distinguish the place from four others called Aram (see the Lexicon), or from another Bethlehem. Aram, Bethlehem, &c., are accordingly no longer names found only in one special sense, and therefore also are no longer proper names in the strictest sense.

Friedrich Wilhelm Gesenius, Gesenius’ Hebrew Grammar, ed. E. Kautzsch and Sir Arthur Ernest Cowley, 2d English ed. (Oxford: Clarendon Press, 1910), 403.

其实，我主要是想强调，光有初级原文语法是不够的。过于依赖初级语法知识甚至有可能会导致错误的解经。如果有可能的话，一定要继续进深学习。